谷风宝：最美拾荒者

有一次，一家电视台的唱歌节目，来了一位拾荒者。 长长的头发，长长的胡子，长长的衣衫，消瘦的身形，纯净的目光。衣衫陈旧，但很整洁；头发胡子很长，但很干净；身形瘦小，但精神矍铄；神态有些疲惫，但很从容；举止缓慢，不慌乱；话语不多，但很得当。他从街头巷尾走来，他从众人冷冷白眼里走来，他从滚滚红尘走来。沧桑但不苍凉，疲惫但不疲倦，忧伤但不悲伤，忧心但不幽怨。只带来一片清气，社会的浮躁一点也不曾沾染。 他年近四十，已在这城市流浪了二十年。二十年前，他的一个老乡，将他从边远的山区老家带到这个繁华城市。他没有身份证，找不到工作。没有身份证，但要拿押金，他拿不起。他已身无分文，为了生计，只好拾荒。如果有零活，他就给人家打工。晚上就在桥下、公园，或随便找个地方休息。他无声无息，与世无争，安静而自我地生活。他热爱读书和音乐。他经常去图书馆看书，还自学英语。没有人教他，也没有学英语的工具。他对着书上示范的口型发音，反复练习。他现场说了一句英语，竟然很标准，博得热烈掌声。我感觉，在原野、在广场、在河边、在树林、在山坡，他会独自情不自禁歌唱。不然，他不会将歌唱这么好。唱歌在天赋，但总要学、揣摩、练习才行。他的歌声很纯净，如山中清泉。他置身繁杂社会之外，悠闲而平静地自我行走。社会抛弃了他，他不憎恨这个社会，他一有机会和空闲，就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么做了，他心里高兴又释然。他感觉，自己是这个社会上有用的人，有用的人就有价值，有价值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他相信，这个世界是美丽的，他想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他现场唱了一首歌叫《朋友别哭》。我以为，他要唱一首哀怨倾诉的歌。哀怨自己的遭遇，倾诉自己的不幸。可是他没有，这说明他内心的平静，平静的内心，力量是强大的。自身不幸，还要劝解同样不幸的人。自己需要帮助却要去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或者，他从来就不认为自己的不幸，并且认为自己不需要帮助。自己很好，同时也希望这个社会更好、更美丽。 面对这样一个人，真令我们衣食无忧还抱怨社会的人汗颜！有多少这样的人憎恨、报复这个社会，而走向犯罪道路，以至于身陷囹圄，还有多少这样的人自甘堕落，苟且偷生。而他却向另一个方向独行，甚至超越了我们这个群体，令我们仰视致敬。现场的评委老师都站起来向他致敬，掌声阵阵，不绝于耳。 这个人物太完美了，以至于我有点怀疑，是不是电视包装，是不是导演虚构了一个人物或故事。以至于我想从其中找些破绽。 但还真有一个问题。二十多年了，他为什么不回家？如果他家中已经没有了任何亲人，他不回家，倒是有情可原--已无家可归，只有在此流浪。如果还有爹娘，他做的再完美也无可原谅。因为最需要他、最牵挂他的还是爹娘。除此之外，一切都苍白无力。 我对我的想法有负罪感，我希望我的想法是多余的，是不存在的。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的美好，就如他的美好和他希望这个社会更美好一样。 他叫符凡迪，符就是符号，凡就是凡人，迪就是引导。 我们凡人就是社会的普通符号，不知是谁将这些普通符号排列，不知是谁来引导我们凡人的人生路。 我怀疑这名字也是化名。瞧，又来了；我真憎恨我这臭脾气。 【作者简介】谷风宝，生于1969年，农行员工，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