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16)
知心挚友
2022-02-17 13:21:12
五年级
写人

外祖父会酿酒,十里八方都知道的

微醺

老屋后种着几棵自家的杨梅树,矮的伸手就能摘到,高的足有三四米。五月,杨梅将香甜遍布村庄的角落。沉甸甸的鲜红发紫坠在枝头,轻轻一咬,沁人的汁水迸发于唇齿之间。

外祖父是五十年代的新兴农民,读过几年书,识得不少字。做着村里的会计。闲来便酿酿酒。刚酿好的酒带着一股清苦,冲撞着鼻腔,青涩的气味让人微微打晃。

会计的活好干,闲来好似就扒嗒着算盘。谁也没想到,这小会计扒拉扒拉着,将村长扒下了台。村中人人喊好——谁叫这村长贪污公款,做假账呢?一来一回,外祖父成了村中的“英雄”——抓坏人,帮好人,可不正是英雄。

他不说什么。他带着一脸宽厚的笑。他坐在桌旁,品着新酒。

酣畅

到了六月,杨梅就熟透了,放任置之,或落入鸟腹,或烂于树上——外祖父都舍不得。于是将冰糖的清冽与白酒的奔放盛于晶莹酒坛,轻晃叮当,清脆,和谐。再将杨梅倒入那玻璃盏,果香与清酒肆意碰撞,翻滚,沉淀。

后来,外祖父毅然辞去了会计的工作——连同村中的厚望一起。他要去做买卖。一家五口人,有三张小嘴嗷嗷待哺。大女儿的学费,二女儿的布,小儿子的新鞋,都装在那沉甸甸的竹筐中。清晨天不亮,村中的风早将“叮叮当”“叮叮当”的声儿吹遍,吆喝伴着糖果的芳香,“叮叮糖喽——”。

生意着实不错,未等太阳高挂,外祖父就背着空筐而归。不,那不是空的,那其中满载生活的希望,沉甸甸的,比糖还沉,比枝头的杨梅还沉。

酒已酿的浓郁,轻启酒坛,就是一片醇香肆意。外祖父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将苦涩一口口咽下,酿育作满口留香。

酩酊

成熟的杨梅酒是酒红色的,不比红酒来的鲜艳,它更看着寡淡些,仿佛掺了水。可尝一口就明白,轻视颜色是多么不明智,刚入口的清甜随即便燃烧起来,仿佛火从喉咙流进胃中,再暖暖漾开,只剩无穷回味的余香。

十六的晚上,他搬了把竹椅坐在院中,和着蝉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竹椅吱吱作响。捧着酒,一口口呷着——不是品,没有那么繁文缛节。不是抿,不如它那艰深晦涩。带着特有的节奏,外祖父的酒渐露碗底,再满上。天上的月儿在酒中,在祖父的银发中,揉碎了,又被咽下。

这酒盏中没有李白的诗意,却有着同一轮明月,清冽之中,晃荡着同一抹豪情,同一缕无垠沧桑。他是土地的儿子,是山的儿子,面朝黄土,他扎根于地下。

外祖父的酒酿的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