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当国读后感范文
除魔天地间
2023-07-30 06:12:45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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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拜读唐德刚老先生的《袁氏当国》一书,感觉受益良多。盖唐氏应是多为欣赏袁氏,同情袁氏,但也批评袁氏。赏袁氏之才,叹其传统政治手腕之老辣成熟,也认为其是"治世之能臣";惜袁氏生不逢时,偏生与他那时个社会转型的乱世,令他成一个"乱世之奸雄";也批其狭隘,不识唐氏所谓之的"历史三峡"之局,悍然打起称帝的大旗,终受各路"口诛兵伐",而落一个连退而当大总统也不允的悲剧下场,颇似当年秦二世临终的"三求",真所谓"偷鸡不着蚀把米"!

仔细想想,笔者以为袁氏经历颇与法国路易·波拿巴相似。路易也是当了法兰西第二共和国总统,没多久便也复辟帝制,当起了法兰西第二帝国皇帝(拿破仑三世),而那个短命的法兰西第二共和国在一场激烈革命("二月革命"推翻七月王朝)中诞生。这些颇与中华民国诞生于辛亥革命,而民国不久,袁氏又要闹做皇帝这一路线相似。这不由得令笔者想起马克思的经典著作《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觉得袁氏亦有自己的"雾月十八".

然而,袁氏又毕竟不是路易·波拿巴,袁氏的"雾月十八"远没有像路易那样取得成功,袁氏这个"洪宪皇帝"每当几天,就在全国的一致讨伐下与他那个"中华帝国"一起见鬼去了。唐氏在其书中,他给出了很多角度的剖析解释,其中给出了一个历史学家的角度(注意,是历史学家的角度而非政客、军阀的角度)的解释,即其"历史三峡"论。

袁氏当国的历史,是中国社会历史正在发生巨变和社会转型剧烈的历史,这个转型,用唐氏的话来说即是从"帝制时代"到"民治时代"的转型,又或者用另一个角度来说是从"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的近代化转型。需要注意的是,这个转型非从袁氏当国开始,而是早在鸦片战争后就已开始慢慢展开了,因为这个转型是多层面的(经济的、政治的、思想文化的、外交的、军事的、社会阶层和生活的······)而非单一的领域,正如唐氏说所,

民治时代不只是一种政治现象,它是一种囊括全民族的新的民族生活方式(a new way of life for the whole nation),它是和传统生活方式完全不同的一种新的生活方式,是中华民族史的发展过程中一个新的阶段和形态。政治生活只是比较敏感的一环而已。

就中国历史而言,中国明末清初以李贽和三大思想家(黄宗羲、王夫之、顾炎武)为代表的知识界便已经开始泛起了反专制主义的涟漪,只是应者寡寡罢了,而他们的思想也被视为"异端"而受到压制。自鸦片战争后,中国在内忧外患下开始了自己艰难的近代化路子,这里面有西方影响,也有中国文化自身的营养。就这样,中国历史也翻开了近代历史的篇章。"袁氏当国"就是这个近代化转型时期的一个重要部分。作为中国近代化转型的一部分,自然不应该脱开中国近代化转型的大局来看。

在这个近代化大潮中,笔者十分赞同唐氏的"历史三峡"论——社会历史向前推进,没有开倒车的余地,从"帝制时代"走向"民治时代"这个方向不可逆转,民治时代终将到来,这个就叫做"客观实在".

只是在这个"客观实在"面前,袁氏何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扛起了复辟帝制的大旗?唐老先生应该是从很多角度进行了阐释,如袁的个人因素,袁的身旁人鼓动的因素等等。但值得一提的,应该是那时的"社会存在"(笔者有意区分"客观实在"和"社会存在"两者,事实上,唐氏所讲的"客观实在"是一种规律性的东西,即一种真实存在的规律和趋势,信奉的人会将其视为真理;而"社会存在"即现实存在的东西,换个说法也叫作"国情",它也是物质性的东西,但却没什么信奉与不信奉之说)

那时的"社会存在"是什么呢?笔者认为无非这么四个:

共和国体(现代的政治术语应该称为"共和政体",在此笔者沿用唐氏的叫法);

军阀政治

沉默的多数(silent majority)和吵闹的少数(a quarreling minority)

内忧外患

当然,除了这四点外应该还有别的,例如"黑金政治"等等,但这些都可视为其中的衍生之物。

基于这些社会存在,"书呆子"古德诺写下了《共和与君主论》,认为在当时的中国,君主制优于共和制,继承式的寡头制优于非继承式的寡头制。唐氏认为,古德诺的这篇谬论"还不算太缪。他的缪,是谬在他老学究的政治天真(political naivety)"唐氏还提到:

古氏对袁世凯作上述分析时,他也留了个但书:那就是这个反转型政体(从个人独裁,立正向后转,再来搞帝王专制)必须:(一)要全民认可,不得稍有反对的动乱出现;(二)列强,尤其是日本,对中国的反转型政体没有异议;(三)要真正落实君主立宪的具体计划。三者缺一不可也。

看来古德诺也是向袁世凯推销"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呀!要全民认可,不就像路易得到法国小农的认可,然后又得到国会通过,恢复帝制吗?

唐氏认为古德诺的理论"不算太缪",但却忽略中国的政治实际。唐氏书中这样评论道:

他(古德诺)不知道,民国之所以能顺利建立,实在是在中国试行君主立宪(戊戌变法)而彻底失败的结果。如今改到实行共和,虽是困难重重,但没有彻底失败。此时要舍"辛亥",而返"戊戌",岂非庸人自扰?

唐氏的这一番评论开始时令笔者感到疑惑,在书的前篇,唐氏分明提到"二次革命的爆发,却标志着这个美国模式的彻底流产。"但细细想来,却也可以理解。美国模式的彻底流产,另一共和大国——法国的模式呢?早在唐绍仪内阁的倒台也表明其不适合中国当时国情。那怎么办?走自己的路,创自己的共和模式。这或许是唐老先生的所谓"虽是困难重重,但没有彻底失败"吧。基于这点,唐氏赞成袁氏的"可继承式总统制",做一个"皇帝总统";但反对撕开总统外衣,复辟帝制,偏要带上那个虚衔,这就成了在"历史三峡"的洪流中中逆流而上的愚蠢行为,自然也就被一片痛骂了。

然而,若就"历史三峡"论来看,何以路易·波拿巴能成事?这岂非与"历史三峡"论相悖?唐氏书中有一篇章"历史史实与历史哲学".唐氏说:"历史哲学离开历史史实便是空话······历史事实如果没有足以解释它的历史哲学来加以说明,那这个故事也就是一篇‘官场现形记’而已。"显然,历史哲学与历史史实是需要结合在一起的。而以"历史三峡"论解释袁氏的"雾月十八",通;解释路易的"雾月十八",不通。何也?笔者愚见,以为纯历史学家角度不能解释一切的"雾月十八"现象,因为事情的发生毕竟不是为了历史学家的研究而发生,单纯的历史哲学也不能完全解释一切历史史实,又或者说微观的具体历史史实难以用宏观的历史哲学来解释(例如"历史三峡"论,笔者赞成这一观点,但这是一个大局的趋势,是宏观的;而袁氏也好,波拿巴也罢,都是具体微观的历史现象,而历史最终由"历史三峡"论来书写,无论是何种模式、何种道路、是何过程,都不能改变这一趋势,这回过头来看就是所谓的"客观实在"了。这正应了那句话,历史是波浪式前进的)。这也或许为何唐氏要多层面来剖析袁氏为何失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