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事件》观后感影评
紫色风铃
2023-10-12 01:1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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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宿事件》影评:尔冬升的两难

《新宿事件》基本上是个两难的产物。电影外眼看着大好的内地市场却进不去,电影内主人公在染黑与洗白间反复,里里外外都是进退两难的真实反映。拨开审查铁闸和社会纪实的疑云,想进入《新宿事件》无疑要从《旺角黑夜》和《门徒》这条路上打开入口。内心游移的主人公,涉黑活动和警方追查。应对港产帮派类型片总绕不开的资料主题,尔冬升依然采用了首尾呼应的形式来处理,由一齐新宿的冲突事件延伸至在日华人群体的处境,结尾打出字幕说明,更是持续了人文关注的尔冬升特色。

匍匐着超多人蛇的海滩、污水横流的下水道,与偷渡者有关的两处场景前后出现,再配上老鬼自得其乐地唱着“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电影的杯具宿命感不断加强。偷渡者没有身份,只能躲在阴暗处,下水道不失为一处明显的隐喻象征。这些人从中国各地跑来,嘴上说着赚一笔再回去。实际上铁头们真有想过回去吗?如果回去真是见好就收,那就更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出来。《新宿事件》有一处没有直白表述,那就是偷渡成风的原因就在于穷。偷渡客指的回来无非是在家乡盖间好房摆设。相比之下,他们更期望拥有异国的身份认可。

当北野追寻铁头,两人跑回下水道,结局早已注定,整部影片成了一个封闭的圆圈。由下水道往前,在渡边组和台南帮发动黑夜总攻之前,铁头和兄弟们的生命就有了消散预示。

阿杰不是《新宿事件》里的头号主角,但他很容易成为观众看完后印象最深刻的一人。汇总下对该人物的评价形容,倒霉、受虐、衰人、可悲都是出现率极高的词汇。阿杰只打算推着小车在新宿街头卖栗子,一个容易实现的理想。他胆小怕事,大概是众人里最与世无争的一类,偏偏所有事情都给他撞上了。影片把大半血腥镜头都放在了阿杰身上,一旦连卖栗子的机会都不给他,铁头一帮人自然要揭竿而起。在阿杰身上,尔冬升没有套用香港电影里常见的善恶定论。凄惨的遭遇跟好人或坏人全然无关。中间阿杰换了夸张的视觉系造型,人模鬼样,一度在街头疯狂施暴,如同恶魔附体。《新宿事件》没有以往不死的英雄主义,没有义薄云天的气势渲染,种.种迹象说明尔冬升有意求变。

老鬼偷东西时嘲笑日本人,说日本人以为他们不偷东西,别人就不偷。笨!这种态度和语气,如同《旺角黑夜》里丹丹几次说香港人是不是傻了。把老鬼的话放回影片,跟暴露国人劣根要扯上了关系。片中还有多处玩笑,但尔冬升没能让老鬼等配角更进一步。深入针刺人性弱点上,在偷渡与涉黑之间,尔冬升语焉不详,毕竟影片没有足够的空间。相反在真正用力表现的铁头身上,由于人物本身存有天生缺陷,他的选取在观众看来时常站不住脚。

铁头为感情而来,仿佛有了感情这一理由,能够让人忘记他是偷渡客的事实。在铁头身上我们能够看到《旺角黑夜》的来福,他来执行杀手任务,一边还要找素儿。还有《门徒》里的阿力,明知那份情爱容易引火烧身却不顾一切。挽回感情无望之际,铁头和阿杰决定去“轰炸东京”。丧失了好身手的成龙,就是凭借一股干劲做事的普通人。因此不难理解出现两次刺杀场景时,电影院里有人发出的冷笑,那绝不是尔冬升偷工减料的尴尬,而是特地安插的反常规处理。

用性格决定命运的说法来分析,无论铁头是当工人、农民还是新宿街头的黑帮分子,最后都成不了大事。原因在于铁头太过“性情中人”,他持有天真到幼稚、不切实际的乐观想法,比如期望消除新宿的黑帮规则,反对兄弟们碰贩毒等生意。他为了秀秀来日本,后面主动放下情感,看起来是节制有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铁头本就应吸收教训好好对待丽丽。结果华人帮有难时,他明明能够脱身,却还是卷入其中。这是铁头内心游移的一个表现,也是尔冬升赶制杯具的一处设计。有人从兄弟内乱等方面入手,解说尔冬升完全否定了以往港片套路,就如同《投名状》肢解兄弟情那般。实则未必,比方说铁头义无反顾地奉行了“兄弟比女人重要”的金牌法则,绝对老一套。

比之《旺角黑夜》的钱,《门徒》的毒,《新宿事件》的关键所在就是身份。铁头几次惦记身份问题:出逃时遗失了身份证,与江口谈条件拿到了身份,给北野看日本身份证。尔冬升显然找对了偷渡者和新移民最关注的身份问题,率领兄弟出头后,铁头要做点正当生意。影片给了他在农场上开拖拉机的片段,以此来说明他想要的正常生活。正常人无疑是跟偷渡者相对立,《新宿事件》表面上都在说华人帮派如何抵御外敌,实际上他们最浅显但是的外在身份不是帮派分子,而是偷渡者。

身份只是其一,再是周围的认同。即便华人帮在新宿有了一块地盘,取得了经营许可,但别人还是不认同你,不愿承认他们的存在。电影里有股三和会的顽固派,嘴里叫嚷着支那字眼,颇有代表性。新宿本是日本黑帮必争之地,日片里多有表现。香港街头海报上写有“日本黑帮地头,建立华人王国”,此等宣传语确有鼓吹之嫌。《新宿事件》里华人帮派的好时光转瞬即逝,众人热议为何是死光光的结局。原因就在华人帮难逃的棋子命运,一句以华制华,简明扼要。勿怪尔冬升拍不出全面胜利,而是新宿根本不存在那种胜利。能守得本份已是极好,谈何天下第一?那跟“跨马扬刀入东京”的极限意淫有何不一样。类似的穷途末路,不如再去看下北野武《大佬》里日本黑帮闯北美,其实都是客与主、强龙与地头蛇的制约必然。

尔冬升想着力于偷渡客的生存现实,又落入了帮派兴衰论说。他借几个主角说出了导演的话,包括铁头对兄弟们的一番劝说,还有秀秀跟江口讲“人要学会满足”。尔冬升的自白会让《新宿事件》变得更有好处还是警示世人?好像都行不通,毕竟帮派片从来不带有教育后生的功效,否则我们大可欣然理解《龙城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