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传读后感
似花非花
2023-07-26 10:01:47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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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传》的世界中漫游,难免会遇到神与鬼,与鬼神世界相通的人是“卜”与“巫”。即便尊如王者,也要屈躬以问。

在《左传》中记载的春秋史实现在阅读起来更像是一个结构严谨的“故事”。在这些故事我无意于探究当初书写之人是否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从阅读《左传》的文字中,其实读者能感受书写这些故事的人,对于文字本身所抱有的敬畏感。那么这些故事姑且先信之。

在《左传》中记载的史实及故事中,其实还透漏着一个更大的知识体系,那便是“卜”与“巫”的世界。我们应当相信在中国历史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神与鬼和人是并行在大地之上的。在人的故事里,神与鬼的出现无疑是一种相当重要的制约力量和智慧来源。

余英时在《先知中国》这本书中有一个重要的提示:对于理解春秋战国的历史与文化,需要跳出“传统儒家文化”的局限。因为在那时,儒家文化还远远未成型。或者说,孔子所代表的儒家文化的源头正是“卜”与“巫”的文化。即便在儒家有“不语怪力乱神”的传统,但我们可以肯定,孔子老先生所知道的有关神与鬼的故事并不比我们少,更为肯定的是,在孔子老师所熟知的“春秋历史”中,神与鬼的故事要流传下来的还要精彩。

在《左传》所记载的春秋史实故事中,神鬼之说占据着相当大的份量。经由神与鬼的故事,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主导历史的推进与演变。在文本记载中出现的“卜”与“巫”,往往处在故事转折之前。在一个看似普通的事件中,经由“卜”与“巫”的介入和推演,常常会对之后几年或数十年出现的局面作出预判,更为值得让人深思的是,这些预判都具备一个共同的属性:皆验之!

当然这些与“卜”与“巫”有关的言论、说辞,都被谨慎的记录下来,在我们阅读这些卜辞和解惑之语时,往往会面对一大推被我们视为“不知所云”的内容。而这一套卜辞显然具备完整的话语系统。这套话语系统或者出自《易》,或者出自“卜”与“巫”者才能识别的经验,或者出自“卜”与“巫”对神鬼开示的推演。这些解说卜辞表现出高深莫测的样子。阅读的人都未必能知晓卜辞中到底藏有何种玄机。而对于王者而言,他们通过这些与鬼神相通的“卜”与“巫”,也只能听到自己想到的那部分内容。在“玄之又玄”的背后,不可知的命运设置了多种解答方法。

在“皆验之”的前面,命运向每一个参与的人昭示了它巨大的不可测性。这些神与鬼的提示、卜与巫的预言在与命运相结合之后展开之后,显示了其凌厉的残酷性。而这种残酷性又反过来让每一个参与其中“卜”与“巫”更加的深信不疑。

如果远距离的旁观这些故事,故事中所参与的王者与僚臣更像是卜辞预先设置的棋子,卜辞在应验之时,能恍然大悟的人所剩无几。而“卜者”与“巫臣”只是在一旁冷静的观看着发生的一切,并郑重地用刀笔在竹简之上写上“皆验之”这样的总结性陈词。

这些神鬼之说无一例外的会被人小心的记录下来。在数年或是数十年之后,在验证之时重新被人提起。这些神鬼之说不会一下子打开它的内核,凡是参与的人,都是在事后才能得知这一切均是拜神与鬼所赐。即便这些神鬼之说最开始的时候仅仅是一个梦,或是一个征兆而已!在未来已经在那时发生了......

在阅读《左传》中记载的故事中,司马迁在《太史公自序》中所讲的“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就会逐步的成为一出又一出的独幕剧。而这些史实又会让人想起金斯堡在《嚎叫》中一句:

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

这一句式在春秋一段的历史中被频繁的套用在出现在《左传》所记录人名的命运上。在《左传》中所记录人名多达四千余人。而这部分有记录的人名才是春秋历史的参与者。对于大多数有史记述的历史而言,95%的人都没有参与到历史当中去。而整部《左传》所记载的不过是四百余年间不过区区四千余人的故事。其他的湮没在青草黄土之下了。

《左传》的精彩也正是在这里!在这四千余人的命运记载中,我们这些后世的读者能看到另外一种中国的传统。这种传统与“儒家传统”显然不是一个路径之上的。在《左传》中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文化,要更加的刚烈和勇猛。只是这部分传统毕竟距离我们太久了,我们首先遗忘了!

在鲁迅所言 “我们从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虽是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也往往掩不住他们的光耀,这就是中国的脊梁”这句话中,当然也包括《左传》所记载的这种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