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
安之若素
2023-08-10 05:38:41
高三
叙事

小时候,并没有所谓的家乡的概念。却懵懵懂懂地有一种念想,想要走出去。那时候我的阿姨住在深圳,做白领,拿着很高的薪水,也被外婆和领居奶奶们津津乐道。那灯红酒绿,繁弦急管的城市,便被染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但那光再耀眼,恐怕也照不透它神秘的面纱吧。但那时我不懂。
那时我没有去过大城市,我只是偶尔幻想那里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和巨大的游乐场罢了。而大部分的时间,我都被外婆领着和表弟表妹玩耍——冬天在后院的草地上晒太阳,夏天在梧桐树下乘凉。还会有隔壁家的孩子,打打闹闹。单纯的可以。而外婆与邻居也很要好,一聊一下午。外公还是花白的头发,能把我们扛在肩上,能烧一手的好菜。他的口袋总是鼓鼓的,装满了大白兔奶糖。每一天都笼罩着温馨的光。我们都还是很简单的快乐,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挥霍。过年了,三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却看不到阿姨。外婆说:“工作忙吧,路又远,春运回家也麻烦。”大家便不做声,现在我才懂得,在这沉默里有一种叫无奈的感情。
我读幼儿园时常常生病,便经常翘课。以至于有时候并没有不舒服,单纯因为不想去,就不去幼儿园。我可以用这一天干很多现在看来毫无意义的事情。比如说,看一下午的《奥特曼》。那些长相奇怪的巨人是我们一代人儿时心中的偶像。而妈妈会残忍的夺去我手中的碟片,生拖硬拽的把我拉到花山上,呼吸新鲜空气。到最后我居然爱上了这种感觉,闻着泥土的芬芳,嗅着青草的气息。那些花花草草从那时起开始进入我的世界。我吃过春天的映山红;拥抱过夏天成荫的老樟树;拾过秋天落下的松果;融化过冬天的雪。年复一年,我也在成长。
上了小学,和外婆和弟弟妹妹相聚的时间少了很多。渐渐地有了学习的压力,我也渐渐地变得少言寡语。我开始独自在江滨路边散步,那里离家很近。我喜欢看芹江的水静静地流淌,吹着夹杂着水汽的风。时间就从我身后轻轻踏过,不留痕迹。在一个临近过年的夜里,爸妈接到电话匆忙走了。外公中风了。医院下达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可外公还是倔强的活下来了。可他却再也记不起大白兔奶糖的故事和美味秘方了。这一年的过年,我不记得有温暖的年夜饭,只记得爸妈穿梭着的模糊背影。
外公在最后还是走了,没有声音,在无人的深夜里。葬礼上,我和妹妹都哭得一塌糊涂。第一次经历所谓的生离死别,我们都不知所措。
接下来的几年,我几乎是飞奔着过来了。我有了理想,开始规划未来,开始为了它们而努力。花山修了新大门;江滨路的小香樟也撑出了一片绿荫;大白兔奶糖被查出有三聚氰胺;生产奥特曼的岛国日本在中日建交四十年之际却想把钓鱼岛占为己有;童年的小伙伴长得比我高多了;外婆的皱纹深了;阿姨带着女儿从深圳回来。看着小妹妹稚气的脸,我惘然。童年就像对我来说过去很久很久了,那些穿插在我曾经生命里的,都变了不少。记忆深处那沁心的泥土味却没有变过,那是承载着三代人血脉的土地。时间不停向前,时代不断发展,这肥沃的土壤会永远地保留着远古的质朴。
故事的最后,我坐上了去往城市的列车。窗外下雨了,城市的雨似乎也如城市一般,是水泥的灰色。密密地交织,把旅人困在里面。我只感到,与这里格格不入。我再也找不到那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面孔;我再也听不到街头巷尾传来的开化腔的划拳声;我再也闻不到气糕浓浓的米香味。城市只能用物质留住人们的身,却留不住人们追求精神自由的心。
每个人都有一段故事,必然在家乡拉开帷幕,在家乡画上句号。我会记住的,她有龙顶茶,她叫开化,她也叫钱江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