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孤怜茶染香
2023-12-25 15:46:31
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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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村庄像是一座寂静的坟墓。
邵嫂子坐在厂房的流水线前,在她的前面挂着大把大把的配件——在一张简易搭上的长桌上,挂在一根已有些锈迹斑斑的铁丝上,与她相同的,厂房里还有三十多个男工女工。他们分别列坐在三张长桌上,有些对面坐着,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嘴上像是爆米花机似的,一句句的或无关轻重的玩笑或是一些似是极为隐秘而晦涩的惊天大事。长桌里还有三十多个白底青花瓷碗。三两个已有些许老旧了的电扇正“吱呀、吱呀”窃窃私语。
这是六月份的电子厂。
邵嫂子刚进这里没多久,似乎也慢慢习惯了,厂房里燥热的流言和天气,以及那个被工人称为“锥子头”的老板娘。她并非觉得老板娘有多苛刻,但听同做工的另外两个女工一个叫巧子,另一个已有些老态,却只有四十多岁,就姑且先叫她四姐吧,说起老板娘对工人的各种苛行。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锥子头”向工人们打听起有没有认识的家教老师,她希望在下午这个空档让她的儿子有老师单独补习。看来是想让儿子补课啊,邵嫂子这么想着,刚想说她认识一个老师,对面的巧子和四姐便像一眼看穿了邵嫂子的心思似的,不断向邵嫂子使眼色。邵嫂子看着巧子和四姐在对面挤眉弄眼的神态,便一时噤声了。
锥子头离开工作间后,巧子和四姐像是泄了愤,浑身轻松,抖擞了似的,四姐那像极了枯井的双眼,也突然在眼底点起了光亮。她压低了嗓子,用极为沉抑的声音说道:“哪有老师愿意教她儿子。”这是四姐像是要说出一个极大的秘密似的,将脖子伸得更近些,脸也凑到了邵嫂子面前,眉毛一挑一挑的,像很欢愉似的,“她儿子是个脑瘫”语罢,她便又危坐在岗位上,手上像上了发条似的,飞快地做起功来,又用极其轻快的语气说,“我可是老工人在这里十多年了,锥子头的儿子刚出生时还是很正常,也很聪明的,只是到了八岁的时候突之间就傻掉了。现在十一岁了,连话都不会讲了,都说是遭到报应了,谁让她对工人太苛刻了呢”邵嫂子听得心里发怵,她只得不停地做工。
现在已经是六月了,电子厂里溢满了闷热的空气,有几个年轻的工人用手机大声放着迪斯科音乐,像是要把整个厂方抬起来了,巧子一边装配件,一边翻着白眼,嚷道“真是要死咯,吵死了。”那个年轻女工像是没听到似的放的更大声了。四姐窸窣着嘟囔,“巧子哟,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吗?早就觉得她们几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也是哟,我们都三、四十的老女人了--”刚说到这里,巧子怒气冲冲地直起身子,直步走向那几个女工的长桌。“啪”地一声把手机关掉扣在桌上,便转身离开,此时,厂房一片安静,唯独风扇聒噪的叫声,那几个女工愣了一下,便马上扑向巧子,几个人瞬间就厮打到了一团四姐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凌乱的一幕,几个工人起身架住那几个女工和巧子,巧子顶着散乱蓬松的头发,手舞足蹈,骂列道:“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你们几个是怎样的货色了,不服是吧,啊!”
那几个女工整理着皱乱的衣着,骂骂咧咧着,这时锥子头从门外进来,冲着中央的那一坨人呵斥道:“干什么呢,钱多了要扣了是吧~?一天都挣不了30块钱,还有时间打架?我看你们是最近过的太滋润了吧?”
语罢,一群人作鸟兽散,口中念念有词,咒骂着,不知道是对巧子,还是对那几个女工,或者又是对锥子头。
此时,夜幕已降临,天渐渐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