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之食之，教之悔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隅，岂敢惮行，畏不能趋。

饮之食之，教之悔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绵蛮黄鸟，止于丘侧，岂敢惮行，畏不能极。

饮之食之，教之悔之，命彼后车，谓之载之。

——《诗经·小雅·绵蛮》

呼与吸之间，我在赶路。

山路九曲十八弯哪，我踩着脚边半膝高的杂草，艰难前行。正午的太阳高悬头顶，照得人头昏眼花，旁边稀稀落落几棵树，稀稀落落几片绿影。裤子和脚却湿得难受，没办法，两个时辰前路过一条小溪，不小心就栽了下去，打湿了整条裤子，鞋不必说，也湿得很彻底。

我找了几天了，连根鸟毛都没看见。

我是来找“神鸟”的，几天之前隔壁村那个整天神神叨叨的老太婆说在这片山里看见了“神鸟”，没人信她，也没人理她，她也不理人，只逮着了我们这群小孩子反反复复说这件事。时间一久，小孩子也不耐烦了，都纷纷走开。村子里那个教书的老穷酸秀才听了，不屑地哼一声说老婆子又神志不清了，神鸟可是凤凰，凤凰都住在梧桐树上，可在这小山坳里，方圆几百里内，哪有一棵梧桐？一席话说得本来将信将疑的人们纷纷对那老婆子嗤之以鼻。

我窝在一边没吱声，那天晚上，我也见着了的。山那边的那边，一片红光从山坳里扬起，一个金色的光点带点那片光倏忽一下窜进云层，若不是我一直紧盯着看，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好像……是只鸟？

那只从山底飞向碧空的神呀，从出现起就带走了我全部的灵魂，我没看清它的模样，但我的心却已经向我描绘了它。它的羽毛是闪亮的金色，从身躯到翅尖，每一根金羽上都泛着金光，它的羽冠是长而华丽的，尾羽是长而华丽的，泛着七彩的色泽，光华流转，辉煌圣大。它的眼睛是那么亮，仿佛有火焰燃烧，它所至之处光明盛开，就算是茫茫黑夜也能被它撕开。

我偷偷上路了，没有告诉任何人，我不想求什么，只想去看看那只鸟，只想看看，一眼就够了。它那么光辉万丈，一眼的瞬间，就可以让我铭记终身。

太阳很快就下山了，又一天一无所获，我累得倒在荒草上，看着夜暮一点点，将夕阳吞噬。

喂！神鸟！我冲着天空大喊，我想看看你！

没有回应，我的声音在山谷中回环激荡，却没有另一个声音来回应我的呼唤。

我累极了，也失望极了。眼睛里有些湿，脸上也有些潮，我以为是下雨了，伸手一触，却是满脸泪水，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狼狈不堪，一身灰土又一脸泪水。

慢慢慢慢，我似乎睡着了。

我是被一阵悸动惊醒的，一睁眼，就看见眼前一片明亮，几乎刺得人睁不开眼，一只鸟从我头顶高傲地掠过，火红的羽冠，金黄的长羽，七彩的华尾，漫天光芒，恢宏浩然，遥遥之际似乎低头与我对视一眼，眼睛里清亮透澈，却又仿佛熊熊燃烧的烈焰。

是神鸟！我充满震惊，但又满心欢喜。在见到它的那一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不见，满天光辉，不过倏忽即逝，于我却是永恒。

是啊，神鸟，我走过那么长的路，终于又看见了你，你那么美，那么高傲，又那么地光辉万丈。

我遥望神鸟消失的地方，只觉得从心底浮现的愉快和轻松。神鸟啊，你飞得那么高，可总有一天，我也会朝你的方向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