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教育叙事：不愿上学的“小可爱”

“小可爱”不愿来上幼儿园了。怎么会?去年开学第一天，当别的孩子还在哇哇大哭叫妈妈的时候，“小可爱”很安静，只是微微红了眼睛。她乖巧的样子，让老师私心里喜欢称她为“小可爱”。“小可爱”饭量小，吃饭精细，老师就尽量多鼓励，不给压力。“小可爱”开始不愿跟其他朋友一起玩，后来有朋友了，老师开心地表扬。“小可爱”的小手很灵巧，画画、手工都很棒。“小可爱”学习能力强，学本领一点都不含糊。老师总是对我说，我们“小可爱”进步了，我们“小可爱”很聪明……于是，在我眼里，“小可爱”是一个非常适应幼儿园生活的孩子。然而，寒假过后“小可爱”竟然不愿来上幼儿园?这是为什么?老师跟我商量，第二天晚上到“小可爱”家家访。家访后，老师立刻给我打电话，““小可爱”看到我们去很开心，一直跟我们讲话，还把自己家里的书读给我们听。她不来上学，一方面是因为查出身体过敏，妈妈希望让她在家好好休养身体，等天气转暖再来学校，另一方面是因为“小可爱”觉得在幼儿园有一些不开心的事。”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呢?“小可爱”妈妈的日记给了我解答一2月14日，是宝宝的开学日，可是为了保护她的身体，我没有让她上学，而是让她在家休息养身体。她们的老师超级负责任，周二晚上就来家里家访了。幸好，周一晚上爸爸和宝宝之间的一番谈心，给今后的幼儿园生活提供了很好的改善方向。宝宝说，我不喜欢幼儿园有小朋友抢东西，某某太皮了，总是抢小朋友的东西，还打人。宝宝又问，某某抢我好朋友的东西怎么办?流露出想帮助朋友的意愿。宝宝说，我不喜欢幼儿园的菜，白白的、淡淡的，我要加点酱油。宝宝说，我不喜欢老师上课，有时候她讲的我不懂。宝宝说，我不喜欢卧室的窗帘没有花，我不喜欢教室的柜子没有图案。宝宝说，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没有人帮着脱衣服。宝宝说，我不喜欢教室里的书，太简单了，都是小朋友看的。……我一下子明白了。“小可爱”其实根本没有从心底喜欢上幼儿园的生活。与家庭生活完全不一样的幼儿园，给了“小可爱”很多压力，让她无所适从。熟悉的温馨的家居变化了，喜爱的可口的饭菜口味变化了，甚至得到的爱也不一样了，安静有礼的交往方法接连受到攻击和挑战，就连钟爱的书也不再是自己喜欢的内容。个性的小世界一下子要被共同的“大世界”所吞没。从外在言行判断，“小可爱”已完全适应幼儿园生活，而事实并非如此。“小可爱”在幼儿园感到恐惧、担心、厌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更没有能力去“迎战”。作为老师，我们能提供怎样切实而有效的心理帮助呢?“是呀，以前从没有这样谈过心，没想到宝宝心里有这么多想法，也就意味着有这么多的委屈，我们没有去关注，也许孩子以为不说出来大人会开心。”是的，就像妈妈说的那样，特别听话守规则的“小可爱”，心里其实有许多想法，甚至委屈，但是，因为她又希望做一个让大人喜欢和称赞的小孩，而且她了解成人眼中的“乖孩子”是什么模样，所以，她在幼儿园总是表现得安静而乖巧，直到无法掩饰与忍受爆发，用拒绝上学来对抗。一般来说，看到一个孩子不愿来园，老师总会视之为一个教育问题，希望尽快帮助孩子重新喜欢上幼儿园。不是吗?小班孩子上学期的教育发展目标上清清楚楚写着“适应并喜欢幼儿园的生活”。于是，我们会说服孩子的父母继续送孩子来园，然后教师用外在的奖励不断刺激、固化孩子的正面行为直至目标达成。事实也是如此，我们有许多成功的案例，在短时间内就能有效矫正孩子的负面行为。但这一次，我决定改变。因为一直以来，我们都为自己教导的力量而自得，从心底，我们更在意完成教育的目标，而不是每一个孩子个体的心灵自觉。“小可爱”不愿上学的想法得到家园双方一致允许。老师没有任何劝说引导，爸爸妈妈也没有施加任何压力，“小可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只不过，老师从来没有忘记在家的“小可爱”，她始终是老师班级里的一个宝贝，只不过在家而已。老师打电话给“小可爱”，跟她聊天，告诉她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转达小伙伴们对她的想念，有时，也会到“小可爱”家做客，带去幼儿园里的游戏材料和小伙伴们的礼物。爸爸妈妈也不断与老师沟通“小可爱”真实的想法。转眼到了5月，“小可爱”已经在家呆了两个多月。那一天，“小可爱”突然自己提出，“明天要去幼儿园，想小朋友们和老师了。”这个时刻，对老师和爸爸妈妈来说，真是幸福的刹那。等待成长，不算太久。重要的，不是“小可爱”愿意来园，而是她战胜了内心的恐惧，重新愿意面对变化带来的挑战。